周围都是让人窒息的惨叫。
风笛吹奏的掷弹兵进行曲不再欢快，倒是远方的马蹄演奏了一曲让人心情紧张的战歌。
士兵们开始惶恐的丢下步枪和三角帽，然后踩着破烂的米字旗逃离这片地狱。没有人打算在这个地方多待一秒。
督战队的骑兵们焦急的等待着他们的长官的命令。但是不管怎样，其实他们也只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努力罢了。知道内情的他们明白，援军已经到来，但不是救他们的。
“长官，左翼步兵已经全线溃退。”
“长官，我们的右翼遭到了敌人炮兵的截击。”
“长官……”“长官……”“长官……”“长官……”“长官……”“长官……”“长官……”“长官……”“长官……”“长官……”“长官……”
没有充足的后勤，没有弹药，没有上级指挥，没有荣誉，除了漫山遍野的俄军以外什么都没有。第七诺福克联队就如同被抛弃在太平洋中心的远洋船一样，危险而脆弱。
“命令下去，自由撤离。”
“长官……”
“蠢货！没听懂幺？！阿尔艾修，转移指挥部！我要找那些饭桶算账！”
参谋们吃惊的看到，他们平时戏称为“懦夫”的指挥官，露出了如此残忍且决断的表情。
这个月的第十七次，科沃德从这样的噩梦中进行。
啊，没有闻到汤的香气，看桌子上也不象是有面包的样子。
尸臭味倒是久久不散。
科沃德叹了口气。
这里是陆军军事监狱，用来关押触犯军事法或者重刑犯再好不过。不过自从前两年城郊监狱空间不够以来，这里也偶尔会关押一些案卷简单明了的犯人——这可算为难了定罪的法官们。相比城郊监狱恶劣的环境，这座被人叫做“爱丁堡养老院”的监狱可谓是白教堂区穷人们的天堂。令人尊敬的狱警们虽然打心里瞧不起这些穷鬼，但是基本的规程还是要遵守的。他们可以不给肉类，但是对于穷人们来说，肉汤也是奢侈的食物。因此，法官们为了对得起这里的高待遇，不得不把即将前往这里的犯人们判上更重的罪行。
当然，为了避免一些该死的病菌散播，甚至有一些服刑的高级军官们会专门出点钱为穷人们提供最基本的营养和清洁保障，这可比在白教堂区干车夫或者扒手的生活来的好多了。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不少乞丐。
科沃德勉强也算是高级军官的一员。而且，在他的战友和同僚们的努力下，他的案子即将被翻案。更重要的一点是，因为高级的牢房恰好没有了，在狱警保证会做好清洁的前提下，他住进了穷苦人住的单人牢房。
光照不足还是其次，科沃德出身中产之家，也不会受挫于那几只老鼠，最讨厌的是经常会传来的尸臭味。虽然科沃德自认为三十五岁之前与各类沙龙和俱乐部无缘，但是他也不觉得香水气味必须被尸臭味取代。
所幸，之前在参谋部混饭吃的时候攒下了一笔钱，没想到会花在这种事情上面。他每个月花一磅用于拜托让狱警买点肉给五十多个白教堂来的犯人补充营养——也是给自己加餐，或者买点除臭的香料。所幸，他计算了一下，即使是这种堪称浪费的消费手段，也足够坚持到他平反的那一天。
“卡拉卡拉”，这是每日的惯例，我头顶侧边的铁窗栏被摇响了。
“我猜猜，今天又是用烟来换面包干？”科沃德随手从小桌上取下一本德国的诗集。
“今天不是烟喔，阁下。”隔壁调皮的女声依旧让人感到元气满满：“16日的每日电讯报，主要新闻是美国人的战争，怎么样，换5块面包？”
“成交。”
报纸从监狱的另一端塞了进来，上面沾满了油脂，似乎是用来包过烤鱼之类的东西。不过万幸，并不影响阅读。
“下次请为我找一点干净的阅读物。”
话是这么说着，科沃德还是挑出几块看上去比较干净的干面包，用之前看剩的报纸包好，塞到铁栏杆的另一侧。
“收到收到。不过先生，我这边有这么一桩大买卖，想做吗？”
“嗯？”
这个女人——不，说是女孩还差不多——是这个狱区最大的贸易商。虽然只接受以物易物，但是你可以从她这里买到很多东西。
即便如此，所谓“大买卖”，科沃德也还是第一次听说。
“谈谈。”
“帮我运个人出去。”
“你疯了？”
科沃德合上诗集。虽说听到了这个疯狂的计划，但是倒也没有多么惊讶。
“事成之后让我一个人顶罪就行，”她冷静的回答：“而且您还可以以‘抓住越狱犯’为由减刑不是幺？更何况作为一位正直的绅士，您没有理由拒绝救助他人吧？”
还真是……先是利用利益诱惑然后是道德绑架？
“我以前从来没有这种经历。”科沃德冷哼一声：“更何况你应该知道我的案子不算是严重的吧。”
牢房那头的声音稍微沉默了一下，但是当她开口，科沃德还是感到了巨大的自信。
“还有，你没有发现这几天都很诡异吗？”
“怎么说？”
“你这两天有看到条子吗？还是说有什么人会按时给你送饭来着？”
科沃德稍微沉思了一下，他眼睛的余光扫到了墻上挂着的红色军装——那是荣誉的象征，在陆军监狱里，有很多可怜虫会要求与他们的军装一同服刑。
“还是说你没有闻到牢房里诡异的味道？哦，不要跟我说火药和雪茄什么的已经把你的鼻子搞坏了，先生。”
“很好，你说动我了。”他起身，活动活动手腕：“不过小姐，我希望你已经做好了整个计划，要不然这可真是个有勇无谋的行为。这个地方可能是除了几个王宫以外把守最严密的地方。”
“当然。”
然后，一串钥匙落在了科沃德的脚边。
“那可还真是不得了啊。”科沃德吹了个口哨：“不过说实在的，这东西哪来的？”
“秘密~”
伴随着“吱嘎”一声，一个背着手的女孩子走到科沃德的牢房前，温润的微笑。这也是三个月以来，老兵第一次看到的除了狱卒以外的人类。
“重新自我介绍，我叫莎夏，莎夏·伊兹索拉。那么，我们走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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